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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百年物語---() 離開宜蘭

 

母親說過,不再生小孩了…

就此,只要一有身孕,

就去墮胎拿掉…

那更得須要休息了,

阿平大姐頭的家事負荷更多。……

 

埔仔下的阿嬷,偶而會來宜蘭家裡,

阿平喜歡阿嬷。阿嬤也疼她。

 

有一次,阿平正努力提水,

(那時沒有自來水,得去蓄水塔提水回家,儲存在大水缸,才能煮飯燒水。)

(母親從不提重物,提水一直是爸爸和阿平的工作。)

 

那天,母親切齒地對鄰居吳太太說

:阮看阿平,和她阿嬷親,我心頭一點恨!....」..

 

阿平一邊趕著提水,從母親身旁走過,

一邊斜眼揪她,

心裡想: 阿嬷從沒打過我,好吃都留給我吃,

我為什麼不跟阿嬷好?...

莫名其妙。

 

12歲的阿平,只要被打了,

就行屍走肉般地作家事,臭臉讀書寫字。

可以3天不和母親對話。

 

年節到了,父親因為升上主管職,

很多人會來家中送禮。

阿平從來不會和弟妹吵架,

爭誰的月餅多。

誰的橘子大。

 

她知道,由父母手中分配發給的,

自己才能有,很認份。

從不計較,或自己伸手去拿。

 

至於父母要給誰?偏心誰?袒護誰?

或誰吃的多,搶得多?

阿平都懶得理會。

反正不會給自己的,沒有想要去爭奪。

給誰,對阿平來說都是一樣。

永不吭氣。

 

父親甚至親口說:

「好吃的留給媽媽吃,妳們長大,嫁尪了,對尪才去吃。(等有老公,老公再給妳吃)

 

老二阿蘭會背後碎著唸:

「嫁?..尪哪沒給吃,一輩子不都沒得吃了。

 

阿平從小就懷疑書上報紙上所寫的?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慈母對子女含辛茹苦,愛深似海,只有付出不求回報。…

那一些歌頌天下母親的詩詞。

讓人很疑惑不解??

 

直到現在年歲已老了,

不管是台語、北京語、日語、英語。

阿平決不會唱有關傳頌母親的歌。

她覺得很不貼切。

唱不出那感覺。

 

三妹阿庸也曾笑著說

:「是與現實不符啦。」…

 

1966年,民國55年,阿平17歲那年。

母親間隔7年,

又生小弟—取名叫小營。

這小小弟非常英俊可愛,

全家都喜愛!集眾人的呵護。

 

這時候,

有一日商農藥公司,來農會挖角。

要聘請營業部副理人選。

父親是地方的小主管,被那公司相中,

等於轉公職從商,

是要到台北總公司上班去。

 

對家庭負荷吃重,兒女又多的父親,

是一項人生命運抉擇。

 

母親徬徨,

要鄰居陳太太陪同去二結王公廟問卜。

王公的回答

:速速前去,此後小路要走到大條通了。

 

父親就此一人獨自去台北上班,

每逢週末才回家來。

 

那時,阿平已升高二了。

 

有天回家,阿蘭和阿庸急急湊近身旁,小聲告訴大姐。

 

指臥房通舖上,

母親正和農會的年青職員馬沙,在上面相擁學跳交際舞。

 

老二老三氣憤地說

:很想爬上屋牆上頭,去撥掉電源的總開關,讓它停電,就不能再跳舞。

 

一會兒,弟弟阿萍又來說

:「那個落卡陳仔(長腳個子-姓陳)在籬笆邊大聲說:你阿母欠人摟啦…」

 

這些話讓阿平聽得一臉的鐵青。打心裡反感。

 

17歲的阿平,對膚淺幼稚才37歲的母親或許也是一個壓力吧。

 

1967年,父親台北工作穩定了。

決定把家搬到淡水。離工廠上班很近。

只是,三個女孩仍留在宜蘭讀中學。

 

為了是要寄住宜蘭外婆家,還是埔仔下的祖母家。

阿平又和母親不同意見槓上。

母親要3姐妹一起住外婆家,

她會貼外婆伙食費。

 

阿平不想住外婆家是有原因的,

那可是從小留下的印象。

 

外婆家,三阿姨大阿平3歲,

小阿姨只大2歲,

小舅舅與阿平同年,還晚了半年左右。

 

幼年時,興高采烈去到外婆家,

小舅還是毛頭小子,他也樂極了,

一咕嚕趴在塌塌米床上,

要扮馬兒,讓女娃兒們來騎。

 

老三阿庸最小,先騎繞一圈,

換老二阿蘭也騎一圈。

輪到阿平,外婆說不行,(因為阿平比小舅大)不能騎。

 

阿平頓時覺得委屈,記得哭過,

小阿姨還討厭地說

:「阿平在雞寮腳邊,哭到 ”部波”.. (口吐白沫)

 

又有一次,回家告訴母親,

轉述

因為頭上長頭蝨,

外婆怕傳染給阿姨們。不准同床。

叫阿平一個人,睡廚房邊的八腳眠床。

晚上聽門外,癩蛤蟆在石階旁聒叫聲,

心裡非常害怕。…

 

母親沒有表示同情,很生氣地回

:「妳偌那般不喜歡外婆家,以後就不要去罷了。」

 

所以,這時阿平提膽子告訴父親,

要回鄉下埔仔下老家,

寧願每天通車上學。

 

搬家那天,

是季叔來接阿平回埔仔下的,坐公路局末尾班車。

 

下車還要走一大段路,

回到鄉村裡,

已是深夜12點多。

阿嬷、二叔、二嬸,一家子都還沒睡,

在等著阿平。

 

進到房內,映入眼前,

蚊帳、墊被、蓋被、枕頭,都是純白上漿的。

鋪得整整齊齊。

阿平感動了那份被呵愛的溫暖,

整整哭了一夜。

 

只是這一住,真累壞二嬸了。

晚上小堂弟妹都幼小,大人難得安枕。

一大清早還得為阿平準備便當,

幾次稍遲了,二叔都大聲罵人。

讓阿平對二嬸很愧疚。

 

這不到一年的日子,

讓阿平快樂又久久難忘。

也是日後,

感念二叔二嬸,感念老家。

常常寄信,偶而年節寄禮品,

常常想回去鄉下的原因。

 

那年的年底,老三阿庸先被父母遷離宜蘭,

到淡水國中就讀。

 

1968年,民國57年,阿平高商畢業,也搬入淡水。

這時在外婆家的阿蘭,與外婆不知為何事大吵一架。

換她要求要回鄉村埔仔下。

阿蘭就此在二叔家住2年,直到畢業。後來上東吳夜校部。

 

日後有很多次,

二叔稍慍地對阿平說:

:「這阿蘭回台北這麼久,從一張信交陪。嘸要緊,來凍,看誰人凍卡久啦。

 

在歲月流逝中,阿平家姐妹也都陸續結婚了。

直到1996年,民國85年,二叔車禍過世。

阿蘭結婚生子多年後,

才去埔仔下參加送喪。

 

其實,

阿蘭她是挺聰明的,

 

她從小就會討母親歡心,

不太去碰鄉下老家這一區的人與事。

包括阿嬷二叔等等,才不惹母親討厭。

 

她倒是經常陪母親,

跑濱海公路,去宜蘭外婆家遊玩呢。

 

舅舅阿姨們也阿蘭長,阿蘭短。

跟著母親褒獎她。

母親不只一次誇讚:

「我家這二女兒阿蘭,是出世要來報恩的。」

 

其實,

也是故意要說來貶抵阿平,

強調阿平嘸人緣,顧人怨的意思。

 

(本文所述皆是真人實事,絕非改編,人名稍作修飾,避免當事人困擾。若有雷同之處則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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