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百年物語--- 阿巧(四) 絲蘿春秋
農曆年的腳步近了。
家家戶戶都在匆忙張羅，進出採買年貨，迎接過新年。
阿巧伊的家裡，雖然彌漫著喜悅，但又有些離愁感傷。
俟過完年，
男方來下聘金、禮餅後，
阿巧要準備上花轎了。
阿巧的母親，細細思維盤算著，
自己兒子體弱多病，四季藥罐不離身。
女兒又要出嫁。
家中人丁顯得單薄了。
她定下主意，
將自幼買來家裡使喚的奴才-阿茂，還有小婢女-阿春，
叫到跟前。
對他倆人說:
「阿茂!…你13歲來厝裡，現在也23歲囉。
我收阿茂，你作義子。…
過幾天是三十圍爐暝，就上來同桌，到陣吃飯。……
阿茂!…我的阿春19歲，給你作某(妻子)。
等圍爐夜吃飽飯後，
厝內，前前後後，揀拾妥當。
阿春!……妳就過去阿茂房裡。……」
母親喝口茶，停一下又說:
「你兩人工作攏總不變，同款攏住在家裡。
等到…，等到…，有生囝仔嬰，是我的孫。…
後面間，那間小房間，才給你們兩人。…」
母親立即叫來阿巧，說:
「阿巧!…阿茂是我認下的義子，…從今天起，妳要改口叫二兄跟二嫂。…」
阿巧孝順，知道母親所作的鋪排，乖乖地答禮，叫阿兄、叫阿嫂。
家中頓時又添了一樁新氣氛。
離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親阿兄疼惜阿巧，心裡糾結不捨…
他反覆叮嚀交代，吳姓是個大田莊，宗親龐大。
對待史大人，要有禮，應對要得體。
才不會孤鳥立人群。
看阿兄一邊說，眼眶還泛紅，阿巧一時也心酸。
阿巧要出嫁當天，母親心疼不已，淚眼婆娑。…
阿巧是由兩個阿兄，兩個阿嫂，
緩緩扶伊交給媒婆，送上花轎。…
整條街坊，人人爭相走告，
阿巧嫁了!…
阿巧要嫁囉!…
嫁去有錢人家，做媳婦去了!!
大條通上，
鑼鼓喧天，炮聲不覺於耳，鞭炮連綿不斷。
那長長數里的迎親隊伍，和著挑禮陣頭排場，真的非常搶眼。
嫁得很體面呢!!
迎娶隊伍，一行人都徒步行走，
宜蘭到頭城有十幾里的路，
所到之處，眾人夾道圍觀，爭看滾滾熱鬧。
阿巧低頭坐在轎內，
打從上轎那一刻，眼淚就沒停過。
婚嫁禮俗，冗長繁複。
昨晚一夜沒闔眼，身上的鳳冠霞帔，是三更天就起來裝扮的。
臨出房門時，
阿兄遞上一支玉手環，
輕拉阿巧的手，給妹妹套上。
那手環的環圍太大了，一放下就要溜出手。
阿巧趕緊抬高手臂，又咕嚕嚕，竄入胳肢窩一陣地冰涼。…
弄得渾身更加緊張。
待起身轉頭時，不經意看到玻璃窗內自己的影像，
差點沒叫出聲來，
是給嚇著了。
幾時，
怎地被扮成像唱野台戲的。……
都自己嚇自己了。
都聽老輩的人說，
迎娶那天，
就屬新娘神最大，
若沒人打點招呼，新娘可以整日不吃、不喝。
阿巧她輕輕按著，
昨晚母親要她繫上腰際的小布包。
那裡面除了幾個銀元、細軟，還有三塊小彎糕。
母親輕聲交代阿巧，
餓了，在轎內、或房內，可稍微止饑。
夫家的路途遠，
聽說到頭城，還要轉進山腳下，才是大金面。
不知過多久了，
阿巧覺得，喧嘩聲小了些，從轎簾的縫隙，偷偷看一下。
這四周，
到處青崊崊、綠油油的一遍。
全都是稻田。
宜蘭?…
宜蘭在哪方向啊??……
想到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也沒見過新郎的樣子。
頓時，背脊一陣涼意上來。…
伴隨鑼鼓聲，
迎親隊伍進入吳氏莊院。
媒人掀起轎簾，
扶新娘落轎。
22歲的阿巧，
踏入廳堂，風光嫁入吳家。
待續…阿巧(五) 紅塵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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