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百年物語---阿巧(七) 浴火鳳凰
1949年，民國38年。阿巧42歲，懷著身孕。
一天，
寄志回家，他沒有進門。
在門口對妻子招手，示意要阿巧過來。
自己掉頭一逕地往車站方向走去。
阿巧莫名，跟在他後面，半跑半追。
這男人走路真快!
直到車站前的圓環，寄志他停在一棵大樹下。
阿巧氣喘噓噓，靠近來時。
寄志輕聲地說：
「我…我和人家…我和人家有了孩子，
對方…對方要…對方要我納她…做細姨!…」
阿巧事後，在敘述這段時，都這樣說，
那當下，全身血液逆流，趕忙伸手扶住樹幹，怕自己會暈眩倒下。
原來，
寄志了解妻子是讀書人，很愛面子。
如果在家說出來，絕不肯饒恕他，一定咆哮難收拾。
在大庭廣眾的車站圓環，人來人往。
又多是認識的鄉親。
阿巧顧面子，
就會安靜，不會出聲嚷嚷。
第二天，
阿巧挺起腰桿，為丈夫收拾殘局。
依照禮俗納小妾，辦婚事。
她約來一位有名氣的媒婆。
請她去女方家說項提親。
還應允，要到台北訂禮盒，做“送訂喜餅”，
還洽談聘金。
正式託媒迎娶。
媒人回來敘述，
說對方是一位小學的教師，雲英為嫁。
家中有位姐姐吃素出家，又返家修行。
她的父親就是開「賭博間」的。
阿巧想起，
每次寄志去賭博，贏了錢回家，阿巧都拒絕不肯收。
也曾賭輸了，阿巧也不給錢讓他還賭債。
主要目的，是希望寄志能戒掉好賭壞習性。
想來，寄志終日流連賭場，
贏錢時，沒處放。就託付那家小女兒。
輸錢，也找她周轉。
那「賭博間」，處在後街暗處巷弄內。
三教九流的賭客們，常常沒日沒夜地聚集一塊，
賭累了，偶會在後進小堂屋裡，半躺休息片刻。
可能在這之中，
被引到人家女兒房內，旁人也不知道。
直到，有孕瞞不住，事情變大了才鬧出來。
阿巧不僅憤怒，更是傷心。為了家庭，只好吞忍。
有一天午後，寄志回家。
他知道妻子這時刻，會在屏後的大板床上，
偎著兒子、女兒午睡。
寄志躡手躡腳地，在床沿邊躺下，想假寐休息一會。
不想，阿巧並沒睡著，
但怕吵醒小孩，
阿巧只壓低聲音嘟嚷不滿，
數落丈夫，一連長串都沒有停歇。
這時，
穿梭幾天的媒婆，剛好想來回話，
進門瞧一屋子寂靜。
才往內一探頭，
只見阿巧與寄志同在一張床上，
還輕聲細語說話。…
這媒婆覺得很奇怪，又不聲不響地出去。
媒婆說與旁人聽，
依照常理，
丈夫要納細姨，家裡不吵得天翻地覆，那才怪!…
這番話傳到對方家，
那戶人家起了疑心。
阿巧可是有名的才女，
精明幹練，說話做事不輸男人。
如今沒吭沒氣地，肯正式為夫納細姨，
這…到底是玩哪花招?…
那「賭博間」，吃素出家的姐姐出了主意，
她這小妹要有保障才行。
她的條件：
男方-寄志，要過戶一甲田地，和五兩金條，給女方。
才肯嫁人作小。
媒人回話時，
阿巧冷靜回答:
「這話有道理，「一甲地，和五兩金條」可作保障。…
我丈夫要納妾，我想我也須要。鄉下大金面的婆婆也該算一份。
還有，我這身邊的三個孩子，也須要一人一份。
此刻正是三七五減租，土地改革放領給佃農。
你們去查，
吳寄志名下有6份的「一甲地，和五兩金條」。我立即就給。」
這番話一傳回去，對方跳腳了，
上法院告狀。
就告「強姦」。
開庭時，阿巧自己陪丈夫上場，
她沒聘請辯護士(律師)，親自答覆法官的問話。
阿巧挺著大肚子，字正腔圓地回答:
「法官大人請仔細分明…
沒有隔山，也沒有隔海。都是同鄉之人，彼此熟識。
女方身為教師，明知我的家庭。家有老母，又有妻小，
今天做這事，
這般行為，有何資格站立台上，來教育人家的子女。…
再說「強姦」，應是昨晚的事，今天提告，
怎能此刻，都快生產了，如何算強姦?…」
結果，強姦罪不成立，駁回。
寄志既被提告了，表明對方撕破臉，也不敢再去找女方。
對方又到法院去告，
換罪名，
告「詐欺」。
法官問:「女方說你欠她金錢，沒有還清…，有沒有這事。」
寄志:「是，…是，…有…」
法官再問:「你欠錢，沒有還女方?…」
寄志:「我，…我，…我有要還…」
法官喝斥:「你先始亂，又欠錢不還。…等人家告了，才說要還。…分明是詐欺!!」
結果，詐欺罪成立。
寄志被判49天拘役。
關到新店監獄服刑。
阿巧聽說對方生下個男孩，
懇請有頭臉的地方人士去說情，
想要回那孩子。
對方答稱，
孩子生下來，
就夭折了。…
待續…阿巧(八) 繁華落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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